作者：浮萍
十九、春光明媚
新婚蜜月是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我和国良好像是前生注定的姻缘。自从结合以后，如鱼得水，相得益彰，千
恩百爱，情意缠绵。在最初的几天，我们白天在一起相拥相抱，片刻不离，看书、讲故事，卿卿我我，儿女情长；
到了夜晚，同衾共枕，巫山云雨，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如漆似胶。虽然小夫妻之间乐趣无穷，但时间一长，国梁
这个在外边跑野了的人可就有点儿憋不住了。他是一个上过洋学堂的新式青年，而我则是一个旧式的女子，我二人
之间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国良不愿意他的妻子也像他的祖母、母亲、婶娘那样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想叫我走出深宅大院这个小天地去，到外面的世界去，亲近大自然，接触社会，做一个新女性。国良知道，我是从
小是在“诗书礼义”旧式家庭的氛围中长大的，所以对于我是不能够急于求成的，必需要循序渐进才能够收到好的
效果，否则将会欲速则不达。
这一天，国良给我讲了“鉴湖女侠”秋瑾的故事，对我的触动很大，并且影响了我后半生所走的道路。
秋瑾祖籍浙江山阴（今绍兴市），出生于福建厦门。他父亲是清朝末年一个当官的。秋瑾和我一样，从小就裹了
小脚，念书、做针线活儿。可是她喜欢古代的女英雄，想做一个花木兰，秦良玉那样的人。后来她父亲把她许配给
了一个开当铺的名叫王廷钧的人为妻。这个,王廷钧后来花钱在北京买了个官儿，秋瑾跟随他到了任上。在北京，秋
瑾目睹了八国联军烧杀抢掠的暴行和大清朝的腐败无能，她决心要去寻找一条救国救民之路。当生下了二女儿之后，
秋瑾毅然决然地冲破了封建家庭的束缚，自费东渡日本去留学。
在日本期间，秋瑾接触到了民主爱国思想，她参加了孙中山的同盟会，回国之后在上海创办了中国公学，此后又
创办了《中国女报》，宣传妇女解放，主张提倡女权，宣传革命，并且她还当了大通学堂的督办。在准备进行反清
的浙江、安徽起义的时候，因为事情泄露而被捕入狱，惨遭杀害。孙中山对秋瑾有很高的评价，亲笔为她撰写了挽
联：“江户矢丹忱，重君首赞同盟会；轩亭洒碧血，愧我今招侠女魂。”
我全都听呆了，自己原来一直认为，既然生为女人，那就只能够像我们的前辈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
子，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没想到，女人还能办报纸，当校长，做大事啊！
“现在是民国了，比秋瑾所生活的时代要进步多了，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像妈妈、婶子她们那样的生活，要走出
这座大院儿去，去亲近大自然，接触社会，做一个新女性。”
“我行吗？就我这两只小脚能到那儿去啊？我可连县城都没去过呀！”
“怎么不行？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吗，小脚怎么了？人家秋瑾不也是小脚女人吗？人家能干大事，咱们就连小事
都干不了吗？”
“你喜欢叫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在我就都听你的了。”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半是
有些撒娇，一半觉得国良就是我的靠山。
国良对我说：
“那好，明天咱们俩一起去放风筝怎么样？”
“好啊！”我最喜欢放风筝了。”
小时候我最喜欢看弟弟们放风筝了，春天爸爸或者是二叔带着我们到村外的小河边去玩，那里有好多孩子在放风
筝，沙燕、老鹰、蜻蜓、双翅，红的、绿的、黑的、花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风筝全有。那时候弟弟们还小，
放不了大风筝，就放最简单的“屁帘儿”。弟弟们手里拽着线在河边的草地上来回地跑着、笑着，那叫开心。可我
呢，只能够站在旁边看，就因为我的这双小脚，跑不动，怕摔跟头。当时我就想，为什么我掏生个女人呢？女人就
要裹脚，跑也跑不了，跳也跳不了的，多别扭啊。后来我大了就很少出门了，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空中飞舞着的各
种风筝，多么想出去和他们一起放风筝啊！现在好了，国良要带我出去放风筝了，我好高兴啊！
国良和他小姑一样，心灵手巧，没用半天的功夫，他就做好了一只“沙燕儿”，第二天一大早儿，我们就起来了，
裹脚国良没有学会，虽然他知道怎么裹了，可是他给我裹上之后总觉得松紧度不合适，走起路来不舒服，所以也就
不用他给我裹了。但是画眉毛却一定要他来给我画，本来我嫌他笨手笨脚的，不叫他给我画，可他他说这叫“比古”，
还给我讲了古人给妻子画眉的故事。说是在西汉的时候，河东平阳有个叫张敞的人，在朝中做官，由于他为官清正，
而得罪了一些小人。有人就向皇帝进谗言，说张敞每天为妻子画眉毛，有伤大雅。皇帝问张敞是否真有此事，张敞说；
“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皇帝一想也是啊，两口子在闺房里所干的事情多了，又岂止是给妻子
画画眉毛呢？所以也就没有处罚张敞。明代有个大文人叫徐渭的，他在游张敞墓的时候曾作诗一首，记录了这段千古
佳话：
春山秋水自天然，何用青煤拂柳烟，
一种风流千古回，坐令天子破谗言。
丈夫给妻子画眉，这也是闺房中的一种乐趣，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