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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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蓮步裊娜
横束三寸足,斜裹一尖柔。
不畏艱辛步,始有雙鳳頭。
──石泉:《纏足》
我把我受纏足痛苦折磨的經過寫出來後,得到了眾多朋友的關注。一些朋友來信問我具體的纏足辦法,而且希望說得越詳細越好。其實纏足沒什么奧妙,總旨就是一個8字形纏法。但由於各人的耐受力不同,着重點不同,裹出來的小脚就千差萬別了。正如一千個女孩梳辮子,沒有兩個人的辮子完全相同的。其實,環肥燕瘦,各具風姿,各有各的好處。就看各人的偏好和鑒賞風格了。我們追求的,是蓮樣和功用的盡可能的完美結合,既尖尖瘦瘦纖小可愛,又能儀態萬方而輕柔舒緩的行走,這才是令人痴迷的無上境界。這就是我們受了很多苦而依然無怨無悔的原因。
有人把纏足過程說得非常條理化,譬如把纏足分為試纏和緊纏。試纏又分為試纏和試緊,為的是讓受纏者逐步適應纏足的痛苦。緊纏又分為裹尖、裹瘦和裹彎,也就是小脚成形術。人在試纏之時,脚尚未變形,這時如果知難而退,儘可在這時全身而退。如果到了緊纏之時,脚已變形,再想讓它恢復原樣就不大可能了。所以纏足與否要在未裹之時一定要認真考慮,不要輕率決定。一旦決定了纏足,就堅決實行下去。有人問喜歡纏足又受不了纏足的痛苦怎麽辦?我說祇有強迫一法。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強迫自己接受纏足的磨難,自己強迫自己,才會無怨無悔,在忍受中磨煉自己的耐性。不經過三災八難,難以修成正果。
強迫這辦法聽起來很難聽,這辦法夠專制、夠野蠻,但它却是對付嬌情的唯一有效的措施。不管你是金枝玉葉,還是名門淑媛、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一旦給你上了“那玩意兒”,你的公主脾氣立時消失得乾乾凈凈,這時起作用的,就是你的忍苦能力。忍苦能力差的,就讓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祇有俯首貼耳地忍受,巴望着解脫的時刻快快到來。“那玩意兒”真成了讓我望而生畏的東西。它把我變成卑賤的囚犯,讓我失去尊嚴,失去良知,它那種無情的禁錮逼得我快要發瘋,逼得我甚至要不顧一切地投環跳井,跳懸崖,跳火坑。祇要能逃脫劇痛和禁錮,就是判我剮罪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劃押屈招的。
在我的纏足體會中,裹尖和裹瘦的界限其實是不明確的。把四趾裹倒,并沒有擺放這些足趾的合適的位置,這時除了疼痛外,并沒有什麽好看處。祇有把外脚巴骨裹倒了,這才打開了擺放足底四趾的空間,才能把倒伏的四趾一一擺放好,讓它們各就其位,狀如編貝地整齊排列,這時小脚才成了值得欣賞的寶貝,成為情郎要急於握持把玩的尤物。所以,在裹脚趾的同時,就要開始裹外脚巴骨,為裹倒外脚巴骨做些準備。於是,我就萌生了盡早裹倒外脚巴骨的念頭,這會加快裹脚的進程,不用受那麽長時間的罪了。能加快這個進程的工具,就是我前面所說的“頂蹠器”。
一看“頂蹠器”那圖,就知道那是類似刑具的東西,我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又要大受其苦了!但是,長痛不如短痛,用上這東西,我就不用為裹倒外脚巴骨而遷延數月或數年了。所以我寧愿選擇短痛的方法。這時我才想到“頂蹠器”要做成一式兩個,要使兩脚同時“受刑”,兩隻脚受的力才會一致,才不至於纏成“鴛鴦脚”,我馬上打電話告訴了一山哥。
一山哥的反應真夠快!我昨天和他說的事情,他今天就找人做成了!在我要他為我做的事情中,唯有和纏足有關的事,他做得最積極、最迅速。這也反映出一山哥急切要看到我裹成小脚的心情。我當然不能讓他失望。
下午,一山哥把那兩件東西送來了,照例又按我喜歡的那樣,對我又實行了他以前的“三步曲”,與我親昵了一回。
得到一山哥的溫存,不知為什么,我頓時感到全身通泰,意趣盎然,這幾天纏足的痛苦、纏足的委屈,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真希望一山哥多陪我待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一山哥終於說:“環兒,我該走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急忙伸出雙臂,叫道:“哥哥──,抱──!”同時,我的眼裡噙着眼淚。我的脆弱,我的嬌情一下子都迸發出來。
我怎么能像嬰兒一樣地叫一山哥呢?我都被我自己的叫聲驚呆了!
這一聲叫喊,暴露了我隱藏在心靈深處的戀父情結!
我的爸爸,一個祇知道吃苦耐勞,勤儉節約的樸實農民,他對我疼愛有加,他愛我,親吻我,從來沒打過我一下,每當他看到我香甜地吃飯,就露出慰借的笑容。雖然爸爸離我遠去了,但爸爸的身影在我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爸爸,你在哪兒?環兒想你!但是,爸爸不會回來了。爸爸帶着過多的遺憾走了!爸爸在我心中留下了永遠的痛!
後來,一山哥出現了,我從一山哥身上找出很多爸爸的影子,我就暗自把一山哥當成了爸爸,我希望他能像爸爸一樣愛我,保護我。一山哥沒有讓我失望,他對我的好超出了我的想像。所以,我以身相許,以心相許,祇要他喜歡,我愿意為他作任何事情。他喜歡小脚,我就豁出命去為他裹脚,縱使多麽痛苦難熬也無怨無悔。
可是,纏足實在是太苦了!一雙脚帶天天裹得我心驚肉跳,折磨得我寢食難安,最難受的時候,逼得我真想投環跳井!我多麽想對一山哥傾訴,可是我一直說不出口。為了不讓他我為擔憂,我一直隱忍着。
我也不能向媽媽訴說我的衷曲,自從我開始纏足後,媽媽就一直說我在“作死”,媽媽一次也不到我房裡來。我知道媽媽深深地愛着我,她不愿看到我受罪,所以我絕對不能讓媽媽知道我纏得很苦、很艱難。
可今天不知為什麽,我在一山哥面前動了真情,也暴露了我的脆弱。我為我那近乎發嗲的叫聲而羞愧。
一山哥驚異地望着我,他一下把我抱起來,在他看來,我身輕如燕,他把我抱起來毫不費力。他問:“環兒怎麽了?”
我頓時紅了臉,羞愧地低下頭去。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摟住一山哥的脖子道:“哥要常來看我,我裹脚裹得……痛!”
一山哥道:“環兒不要那麽苦自己,不然就歇歇吧,何必這麽着急,你看,你比以前瘦很多了,要多保重才是。”
我說:“我不能歇,那會前功盡棄的。”
一山哥道:“那你讓我怎麽辦呢?”
我說:“祇要哥來看我,我就不痛了。我就有勇氣堅持下去。”
一山哥道:“那好吧,從明天起,我就每天來看你,時間就定在每天下午三點吧,你們午睡起床不久的時候。如果我有事不能來,就打電話告訴你。不打電話,就說明是一定來的。”
“這太好了!我就盼望哥天天來呢。”我掩飾不住內心的欣喜。
一山哥是我的主心骨兒,一山哥是我的靠山。有一山哥常在身邊,我就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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