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金蓮小說】蓮鈎秘籍17  星興典  方漁犀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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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山村翠色  第十三章  步履唯艱 
      又過了一年,一九一三年,即民國二年,十九歲的趙無忌,以非常優異的成績,也考入了北京大學 文學院文史系,比麗鳳晚了一年。這樣,麗鳳不但是他的表姐兼妻子,也是他的學姐。在麗鳳看來, 無忌不但是她的丈夫,又有“表妹”之名,也是她的“學妹”了。     裹腳是當時女人的必修課,每天解纏,洗濯,去繭,剪趾甲,撒礬末,纏裹,此外還有繡制弓 履、凌波小襪,都要自己完成,相當煩繁瑣碎。女孩子心靈手巧,并不困難。叫一個毛頭小伙子做 這些女人家的事情,自然有相當難度。雖說當年無忌在與鸞鳳家曾在一起習學習過針黹之類,但不 過是虛應故事,粗略學得一二,并未精通。所以凡遇此等,還由無忌母親包攬。婚后,兒子已長大 成人,順理成章應交給兒媳去做。麗鳳此時已經讀二年級了,功課自是繁忙,到了家中,拾掇好自 己的小腳,再去收拾無忌的小腳,忙得不亦樂乎。無忌母親料知麗鳳不勝其繁,也打發丫鬟小梅過 來協助料理。小梅今年十五歲,生得眉清目秀,原是十歲上從鄉下買來侍候無忌母親的,這小梅的 裙下雙鉤,原是在自家中纏裹的,只得三寸八分,且也裹得不甚端正。然而在貧寒人家,能裹到如 此田地,也屬難得的了。     麗鳳的母親出身官宦人家,聽麗鳳說,麗鳳母親從小有專職仆婦給她裹腳。麗鳳父親迎娶麗鳳 母親時,給女方家中男女仆人均發了紅包,發給裹仆婦的紅包名為“蓮敬”。此又是無忌未曾聽說 過的佚聞。     麗鳳是北大招收的第一屆女生。班上共有二個女生,另一個女生也是一雙三寸七的小腳。當時 婦女不能拋頭露面,麗鳳遂與無忌坐帶蓬馬車前往學校。     麗鳳在學校讀書,裙下雙彎,從不令她擔心。當時女人小腳,正是本色,無需遮遮掩掩。     無忌則與此不同。男人女腳,在人前成何體統,必須時時小心,不被別人發現。     上學時,他在小鞋外面套上一雙大鞋,冒充男足。鞋大,足小,塞滿棉花,臃腫不堪,舉步唯 艱。所幸自六歲腳小后,多年套穿大鞋,逐漸習慣。腳雖三寸至今,但因個子不斷長高,所套之鞋, 已由五寸虎頭童鞋,換穿到現在的七寸八分男鞋。     這年夏天,幾位同窗好友,相邀去游北海。那時北大尚在沙灘,后來才同燕京合并搬到海淀。北 海距沙灘只有一箭之遙。園中幾處游畢,無忌已感力不能勝,小腳痠疼。走到后來,裹腳布走松,更 是脹痛難忍。同學皆是天足大腳,正值青春年華,身強力壯,毫不費力。而無忌卻與小腳女人無異, 如何能比,深悔此行。只得坐在柳蔭下看著他們。     不料,同窗游興正濃,見水中淺處,幾條小魚,幾只草蝦,游來游去,煞是好玩。遂脫去鞋襪包 腳布,綰起褲褪下水捕捉,一面又向無忌招手,叫他快來:“趙無忌,趙無忌,快點來,快點來!”     無忌極為尷尬,他怎能脫鞋下水,讓同窗看到他的一雙小腳呢?這豈不成了北大的頭號新聞,以 后怎么見人呢?所以,無忌只得默不作聲。     誰知那位心直口快的同窗仍不罷休:“趙無忌,你這個娘們,這樣慢慢騰騰,磨磨蹭蹭,莫非裹 了一雙三寸小腳,走不得路,下不得水?”     無忌哭笑不得,心中思忖:“一點不錯,我就是個娘們,還裹著腳,剛好三寸,分毫不差。”     待到他們用荷葉當器皿,盛著幾只魚蝦,興高采烈地向無忌展示:“你沒有聽到,怎么半天不作 聲,是不是走累了,腳扭傷了?”     無忌只好托詞說自己小時雙腳不幸受傷,腳骨折斷,至今影響行走,今日勞累過甚,舊傷復發, 動彈不得。     同窗得知,大為剛才的魯莾自責,連連道歉,又連忙叫來洋車,送無忌回家。     以后再碰到游玩邀請,無忌心有余悸,敬謝不敏。他的因殘所致的小腳,不但使他失去了男孩子 童年的歡樂,也使他成年后,失去了許多游山玩水的機會。要不是他受過高等教育,得以為人師表, 否則,一個大字不識的他,只能圍著鍋臺轉,終生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家庭主婦了。     一次,他同麗鳳到一位同學家中去玩。同學家庭擺設甚為豪華,庭院深深,遍植花草,剛好雨后, 低洼之處有個水凼。無忌一不小心,一腳踏進水凼,深達腳面,鞋襪盡濕。     同學一見,連連道歉,令丫鬟端盆熱水,請無忌濯足更履。     一個頭梳雙髻,十五六歲,面目清秀的小腳丫鬟,裊裊婷婷,端來一銅盆熱水,放在無忌腳前, 欲為無忌脫鞋洗腳,更換襪履。同學拿來自己的新鞋,新襪,新的包腳布,請無忌更換。     需要說明,這里說的包腳布,是指男人專用的包腳布,不同于女人的裹腳布。是一塊尺半見方的 白布,包在腳上,使腳形俊秀,不致不成模樣。外面再穿鞋襪。是當時知識分子中流行的做法。常見 他們二趾架在大趾、三趾之上,而大趾、三趾緊并,腳形尖瘦。     無忌猝不及防,手足無措,只得連忙站起身來,連說:“不用!不用!回家更換不遲。”     丫鬟不知就里,一時呆呆站在一旁。     同學見無忌堅決不脫,心中甚是不解,但也不便勉強,以致傷了同窗之誼,于是吩咐丫鬟:“趙 少爺不換就算了。”        丫鬟遵命將水盆、鞋襪拿走。     無忌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雖是全腳盡濕,格外難受,但只要不當眾脫鞋露出小腳,叫他干什么都 行。此刻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恨不得有個窟窿立即鉆進去。要是一旦知道他是小腳,傳揚開去, 無顏見人。因此,這點小小不適,根本不算什么。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無忌此刻,左腳已是濕透,鞋內塞滿了棉花,吸滿了水,足有一二斤重。腳上纏裹的層層裹腳布, 凌波小襪,三寸繡花弓鞋,均已濕透,水中似有什么極小的小蟲子,也帶了進來,在腳上蠕動,癢得 難受。地板上積了一小灘水。鼻子有些癢癢,一股涼氣,從腳心升起,直達腦際,不由自主打了幾個 噴嚏,像是受了涼。     原來腳底最怕受涼,嬌嫩的小腳尤甚。     無忌想不到,一雙小腳,竟然帶來這許多麻煩。如果仍是大腳,他早就脫了,可這一雙同女人一 模一樣的三寸金蓮,令他十分棘手。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一件本來十分簡單的事,只因自己裹了 一雙小腳,竟然弄得十分復雜。不由自主地感到,常說,做女人難,做小腳女人更難,看來,做小腳 男人更是難上加難了。     無忌坐在客廳的紅木太師椅上,只覺得身體不適,顯出疲勞狀,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同學忙過來,關切地說道:“怕是腳上進水受涼了。”不由分說,同小腳丫鬟一左一右,將無忌 扶進臥室,將他輕輕放在床上,再次要替他脫鞋。無忌腦子一片空白,連忙坐起身來再三推辭:“鞋 履乃是下體之物,污穢不堪,萬萬不敢勞累仁兄,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無忌話雖如此,仍是一動不動,不肯脫鞋。同學在一旁頗為不解,暗想:這個趙無忌一再不肯脫 鞋,莫非有什么難言之隱?     正在這時,忽聽門外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嬌滴滴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入耳中:“無 忌,沒事吧!你怎么啦!?”     無忌大喜過望,危機頓解。
  (未完待續)

最后修改日期: 2020 年 8 月 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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