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鈎秘籍》51 方漁犀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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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琳達求纖
校長麥克唐納夫人，聽說了外甥女阿莉在操場上的優秀表現，非常滿意，感到自己慧眼識人，阿
莉確是可造就之材，便再次把班主任瑪麗小姐請到校長辦公室，客客氣氣向她詢問詳情。
待到瑪麗小姐在沙發落座，麥克唐納夫人親手為她泡了一杯香氣撲鼻的西湖龍井。本想為她沖一
杯巴西咖啡，想到這位五十歲的老姑娘非常在意線條，熱量高的飲料一律謝絕，便改泡綠茶。
校長含笑望著班主任：
“阿莉現在怎么樣？聽說大家都喜歡她，改變了以前對小腳的一些片面看法，是這樣的嗎？”麥
克唐納夫人一口標準的倫敦官話，流利清脆，悅耳動聽。猛一聽，就像BBS（英國廣播電臺）的播音員
在播音一樣。
瑪麗小姐眉飛色舞，顯得很興奮：
“想不到阿莉裹著一雙小腳，走路搖搖晃晃，叫人為她揑著一把汗，居然還能夠踢毽子。不知道一
只纖瘦的小腳是如何承載全身重量的。女生都說，小腳肯定有什么魔法，全被小腳迷住了。現在如果
有人再講小腳的壞話，她們首先就不依。班上九個女生，個個這樣說。”
校長又問：
“聽說阿莉還送給九個女生，一人一方手帕，是這樣的嗎？”
班主任恭敬地回答：
“是這樣的，每人一塊白布手帕，阿莉的姥姥繡上花，很好看的花，紅紅綠綠的，大家很喜歡。
男生沒有份，失望得很。我說，你們自己愿意，可以讓姥姥教給你們繡花。男孩子們異口同聲說不干，
說那是女孩子干的。”
說到這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麥克唐納夫人又說：
“蕩秋千危險，阿莉太小，又是小腳，沒有人保護，叫阿莉一個人不要去玩。”
瑪麗小姐連連點頭稱是，說一定要切實保護好小腳女孩阿莉，讓她在這個溫暖的大家庭中茁壯成
長，成為造福人類、造福社會的棟梁之材。
麥克唐納夫人想起一件事，問道：
“英語教師琳達·金西小姐說她家里有事，向我請了一個月的假，我正在找人代替她講課。琳達
小姐家里有什么事情？”
瑪麗小姐顯得很為難，不知道怎樣說才好，猶豫不決，吞吞吐吐說道：
“一個月怕是回不來。”
麥克唐納夫人不解，問道：
“為什么？”
瑪麗小姐下了很大決心這才說出實情：
“琳達小姐這次請假回家，是要為結婚做準備，請纏足婆為她裹一雙三寸小腳，好上花轎，拜天
地，入洞房。”
麥克唐納夫人腦子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望著瑪麗小姐，太這可思議了，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什么？請假回去裹小腳？結婚同裹小腳有什么相干？我沒有聽錯吧？是這樣的嗎？”
校長麥克唐納夫人，平時說話喜歡說口頭語“是這樣的嗎”，背后大家叫她“是這樣的嗎校長”，
她胸懷寬廣，不以為忤，一笑了之。“是這樣的嗎”照講不誤，說順口了，改也改不了，其實也無需
改。
瑪麗小姐平靜地說：
“是這樣的，先裹小腳，后結婚。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您有時間聽嗎？”
麥克唐納夫人非常想聽：
“沒問題，我有的是時間，請您慢慢講，越詳細越好。”
瑪麗小姐像平常給學生們講故事一樣，有條不紊地講了起來：
“麥克唐納夫人，您平日有沒有注意，琳達小姐有幾分像中國人。雖然皮膚白皙，鼻梁隆起，但
她頭發是黑的，眼珠也是黑的。”
麥克唐納夫人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問道：
“難道琳達小姐有黃種人血統？”
瑪麗小姐聳聳肩，雙手一攤說道：
“是的。琳達小姐的父親是英國遠洋輪船上的水手長，常年來往于新加坡和廣州，在廣州無意之
中認識了琳達小姐的母親，兩個人好上了，后來生下了琳達小姐，那是一八八六年。”
麥克唐納夫人好奇地問道：
“那她母親的腳一定很小了。”
瑪麗小姐點點頭：
“廣東的小腳是中國最小的小腳，崇尚短鈍，不似北方小腳尖瘦。她母親的小腳僅有二寸二分長。
琳達四歲，該是裹腳的年齡了，由于父親堅決反對，所以一直沒有裹腳，到現在還是一雙天足。由于
受母親的影響，她極想擁有一雙小腳，但始終未能如愿以償。這次終于有機會了。”
麥克唐納夫人聽得入迷，著急地問道：
“那是什么機會呢？”
瑪麗小姐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說：
“她從小青梅竹馬在一起長大的表哥，她大姨的兒子，最近從劍橋大學畢業，學成歸來了。兩人
已相戀多年，海誓山盟，永不分離。她表哥極愛小腳，琳達小姐嬌媚玲瓏，是個美人；可惜美中不足，
是雙大腳。她決定給自己裹一雙小腳，既滿足表哥所求，又使自己多年愿望得以實現，可謂兩全其
美。”
麥克唐納夫人對小腳情有獨鐘，常為自己是一雙26厘米（七寸八分）長的大腳感到十分遺憾。現
在聽說琳達小姐要將自己雙趺裹成小腳，心中極為羨慕，說道：
“琳達小姐年已雙十，還能裹成小腳嗎？”她心想，如果琳達裹成小腳，取得成功經驗，說不定，
以后也許對自己有用。
瑪麗小姐說：
“成人裹小腳非常困難，但琳達小姐是個有心人，預先做好了纏裹小腳的準備工作，她現在的雙
腳僅有20厘米（六寸）長。經過艱苦不懈的努力，很有希望裹成一雙三寸金蓮。”
麥克唐納夫人有些疑惑：
“我明明看見她穿的是一雙35碼平底鞋。”
瑪麗小姐與琳達小姐關系很好，兩人年紀相差三十歲，琳達視瑪麗為自己的阿姨，對她幾乎無話
不談。因此，琳達自己一些極為私秘的事情肯對她講，瑪麗小姐知之甚詳。她緩緩說道：
“琳達小姐對自己大腳耿耿于懷，一時雖不能裹成小腳，也要想方設法限制雙腳的發育生長，以
求纖麗。她從初中一年級開始，日日夜夜穿一雙緊緊貼腳的布襪子，雖然雙腳極不舒服，她一直堅持
了下來；到現在，人雖然從一米三長到一米六，雙腳卻一點也沒有長大，依然還是六寸長。由于布襪
子穿慣了，就像小腳女人的裹腳布一樣，去掉后，寸步難行。晚上洗過腳后，仍然要緊緊套上一雙布
襪子，不然腳麻得睡不著。由于雙腳受到約束，五個腳趾緊緊并攏，穿不成高跟鞋，雖然十分羨慕別
人穿高跟鞋，也只得忍痛割愛，只好穿雙平底鞋。”
麥克唐納夫人風趣地說：
“琳達小姐以后裹成一雙三寸金蓮，更加穿不成我們的高跟鞋了。”
瑪麗小姐點頭稱是，又接著說：
“對成年人來說，琳達的六寸腳，算是天足式的半大腳。琳達為了不讓人知道，在35碼的平底鞋
里塞上許多棉花，煞費苦心地冒充大腳。其實根本沒有必要。穿穿定制的30碼平底鞋，又合腳，又方
便，又好看。腳小有什么關系？就說自己天生腳小好了。千辛萬苦，得到一雙六寸長的腳，卻無法公
開展示，未免太委曲自己了。由于布襪子片刻不離，夏天涼鞋也沒法穿，帶來許許多多的不方便。”
麥克唐納夫人好奇地問：
“琳達小姐的母親，是個中國人，怎肯嫁給一個英國人，又是個飄泊不定的水手？”
瑪麗小姐接過麥克唐納夫人遞過來的熱茶，連聲道謝，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說道：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簡直是一部傳奇故事。可以同《一千零一夜》媲美了。”
“琳達小姐的外祖父葉名琛，在中國近代史中赫赫有名，頗有些傳奇色彩。他生于一八０七年
（嘉慶十二年），湖北漢陽人，道光進士。一八四八年（道光二十八年）任廣東巡撫，與總督徐廣縉
協力拒阻英人入廣州城，被封為一等男爵，并于一八五二年（咸豐二年）升任兩廣總督，一八五七年
（咸豐七年）官居體仁閣大學士，可謂皇恩浩蕩，位極人臣。同年，當英法聯軍進攻廣州城時，他既
不戰又不守，聽任聯軍進城，成為奇聞。當時有人說他‘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古之絕無，
今之少有。’可謂中肯。他被聯軍俘虜，囚于印度，裝入木籠，任人觀看。兩年后，活活被氣死。
“葉名琛被聯軍抓走，可苦了家小。正應了那句古話，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按照大清律的規定，
葉名琛應該凌遲處死，全家充軍。他遠囚印度，鞭長莫及，無法行刑。遂將家產抄沒，男性充軍到萬
里之遙的寧古塔（今黑龍江省寧安市），給披甲人（邊防軍）世代為奴，遇赦不回。女性小腳伶仃，
難行萬里，咸豐皇帝法外施恩，賣與妓院為娼。家人替老爺贖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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