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風流太守嬉春冶遊 落拓諸狷佯狂行樂(五)
太守聞歌大詫,回首顧船娘問:“阿誰在舫尾歌者?”船娘曰:“小艇中一老漁翁也。”太守益詫曰:“漁翁乃能倉猝作歌,即歌,又何敢乃爾?此中殆有隱君子歟?”方眙愕間,聞舷左有拍槳聲,則一漁船過去矣。船上有人同聲而歌曰:
月子灣灣照九州,官家歡樂小民愁。風流太守無腸甚,觴月筵花溪上遊。
一船過去,一船又來,一白晳少年逼太守船窗,點頭一笑,倏忽而逝。歌曰:
河山破碎認前朝,磕頭蟲不知煩惱,絃歌驚水國,風月醉春宵,快活逍遙,無腸蟹、忘憂草。
著者曰:白晳少年誰?小杜也。渠與了青共載一舟,小杜歌,了青和之。歌月子灣灣者,則虎溪釣徒與阿蒙、逸雲也。二舟忽來忽往,一歌再歌,太守益以爲奇。亟命歌姬輟樂且滅燭,且喜月明如晝,太守探首船窗,僞爲望月狀,實欲偷覷此三兩漁船中人物也。於是濂溪翁所乘舟,由舫尾移泊於首,與守白、滄浪生攀登太守船頭,人手一空盃而索酒焉。曰:“願太守與民同樂。”太守益奇其人,命復張燈以矚,燈既張,而濂溪翁熟視太守而呼曰:“鐵崖,鐵崖,今貴矣,還識當年舊友周夢莊否?”太守亦熟視作驚喜狀,趨前握濂溪翁手曰:“一別十數年矣,不圖今日奇逢也。夢莊別來無恙?何時作臨淵之羨,乃短衣赤足以漁隱,驟視幾不相識矣。”濂溪翁但笑不言,回首招守白、滄浪生曰:“舊友鐵崖亦狂士耳,頗足與語,盍共攀話,不愁無嘉肴卮酒俊論清談,供吾曹一樂也。”因顧鐵崖而指吳守白曰:“彼與君同姓,字守白,風流太守之守,月白風清之白。顧曲家也。”又指滄浪生曰:“葉其姓,貝紅其字,生長於吳下滄浪江畔,自號滄浪生,亦以畫名,殆與君異曲同工云。”太守殷勤肅客坐。諸姬覩此三人者,褐其衣,赤其足,疊其空盃三而置之桌,坐而飲,談笑自若,多回眸掩口,聳其香肩而匿笑。
参考译文09E
无边风月传 吴双热 著
第九回 风流太守嬉春冶游 落拓诸狷佯狂行乐(五)
太守听到歌声,很是诧异,回头问船娘:“在我们舫尾唱歌的是谁?”船娘道:“是一条小船里的一个老翁。”太守益发诧异:“渔翁能即兴作歌么?即便如此,又怎能又如此大胆?里面怕是有隐居的士人吧。”正惊愕间,听到左舷有船桨拍击声,一条渔船从大舫旁边划过,船上有人齐声唱道:
月子弯弯照九州,官家欢乐小民愁。风流太守无肠甚,觞月筵花溪上游。
一条船过去,又一船过来,一个面容白晳的少年靠近太守船窗,点头一笑,随着船行而逝,歌道:
河山破碎认前朝,磕头虫不知烦恼,絃歌惊水国,风月醉春宵,快活逍遥,无肠蟹,忘忧草。
写书人曰:你道白晳少年是谁?就是小杜。他与了青同乘一船,小杜唱歌,了青唱和。刚才唱月子弯弯的,是虎溪钓徒与阿蒙、逸云。两渔船忽来忽去,一歌再歌,太守甚感奇怪。马上命歌姬停乐灭烛,船外月明如昼,太守把头伸到窗外,装作望月状,实际是想看这些渔船中人。于是濂溪翁所乘的小船从舫尾移到舫首,与守白、沧浪生登上太守船头,每人拿着一个空酒杯要酒吃,道:“愿太守与民同乐。”太守越发惊奇,命张灯,以便看清来人。灯既点上,濂溪翁看了太守半天道:“铁崖,铁崖,现在贵了,还认识当年老朋友周梦庄么?”太守也相看许久,作惊喜状,上前握濂溪翁手道:“一别十余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奇遇。梦庄别来无恙?什么时候作了隐者,短衣赤足作渔翁打扮,骤看几乎不认识了。”濂溪翁是笑而不言,回头招守白、沧浪生道:“我的老朋友铁崖也是个豁达之人,何不上来一起说说话,不愁没有佳肴美酒供我们一乐?”又回头向铁崖指着吴守白道:“他与你同姓,字守白,风流太守的守,月白风清的白。是弹奏乐器的行家。”又指着沧浪生道:“他姓叶,字贝红,住在沧浪江畔,自号为沧浪生,善绘画,与阁下是异曲同工了。”太守热情招待客人入座。诸姬见这三人穿着褐色的衣服,赤着足,把空酒杯放到桌子上,坐下饮酒,谈笑自若,都转过眼去,掩口聳肩,偷偷地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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