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镇】0091

原创小说【五方镇】0091

石泉著

第二十二回制绣履佳人起暇思认姑嫂三美话家常（三）

平心而论，钱母待小妮，应该算是好的了。小妮嫁过来后，并不驱使她做事，衣食无忧，清闲自在，只是不

许轻易外出，这也是大家女眷的常情，不得视为苛刻。只是小妮在外多年，走动惯了，嫁到钱家，不能像原来

那样自由，便觉得像是困在牢笼一般，其实这只是新旧式家庭观念之不同，并无岐视压迫之意。小妮同意将惠

云收房，合了丈夫心意，做婆婆的自是欢喜，为安抚媳妇，把传家宝紫金凤钗送与媳妇，也算待她不薄。而且，

还给小妮与惠云房中各派了一名仆妇伺候，更是占尽了风光，挣足了体面。小妮并非糊涂之人，岂能不知婆婆

好处，故而对婆婆也不能不敬。
且说小妮等二人给公婆请过安，钱母见二人打扮与素日不同，细看时，便知在脚上下了功夫，比原来更尖、

更瘦、更有神韵，像是小了许多，而且两双小脚儿的大小、肥瘦也像是一模一样，很是惊奇，便道：“你二人

近前些，让我看看仔细，小脚儿怎么裹得这么好了。”二人便走近前，让婆婆看。钱母去揑小妮的小脚儿时，

便感坚如铁石，揑不动。便问：“穿的什么鞋，怎的这么硬？”小妮道：“是丈夫买的铜鞋，教我们缀上鞋面

穿。”钱母道：“原来如此，鞋面倒是缀得精巧，还以为是寻常的绣鞋哩。”又道：“这鞋比原来小多了，也

瘦多了，几时把脚裹小的？倒好像这脚是泥巴做的，转眼间就揑小了，走路疼不疼？”小妮道：“紧裹惯了，

走着也不很疼。”钱母对钱父道：“看智友这孩子，整日里变着法儿作弄人，看把两个媳妇调教得服服贴贴的。”

又问二人道：“你们竟肯听他摆布？看鞋帮这么硬，又这么瘦，得受多少罪才能把这鞋穿在脚上呵！”不觉把

二人说得颜面赧然，低头无语。在一旁的颜父对颜母道：“这就是你多操心了，俗言道，‘不痴不聋，不作翁

姑’，他们一头愿缠，一头喜看，乃小儿女常态，与我们什么相干，竟是装聋作哑的好。”钱母道：“说得也

是，我是看两个老实巴交的媳妇被这硬梆梆的铜鞋拘住，怪可怜见的。”复对小妮二人道：“你们回房给你们

的丈夫看去罢，不知你他还会耍出什么新花样。”二人遂含羞退出。又听得婆婆在里面道：“智友这孩子，得

了这么两个百依百顺的媳妇，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二人回到房中，惠云对小妮道：“都说婆婆总是向着儿子，欺负媳妇，今天怎么见婆婆倒心疼起媳妇来了？”

小妮道：“婆婆也是女人，知道裹脚的难处，又穿这样又瘦又硬的鞋，脚上肯定好受不了，这是做女人的心细

处，做媳妇的能遇上这样的婆婆，也算是烧了高香了。”
后来，即小妮嫁到钱家第二年，生一子，取名勇生，惠云也生一女，取名敏娟，一家人尽享天伦之乐，甚是

惬意。又二年后，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钱家二老不知得了什么热症，请医生来看时，先说是真热假寒，后又

说是真寒假热，迁延逾月，终至药石无功，先后撒手而去。一时间忙坏了智友夫妇，免不得置办衣衾棺椁，超

荐、入殓、殡葬等一应事项，不及细述。嗣后智友掌家，但家境大不如前，小妮遂提出到县中学做教师，也好

给家中增加些收入，智友因见家境日窘，当然同意。
小妮到学校任教时，恰好学校中有本村二人，乃是小妮在读师范时，小她两届的同学，也在此做教师，一名

钱惠敏，一名钱惠丽。原来西村钱姓乃是大姓，合村中人十有六七姓钱，是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并按家谱规定

的名字排辈份。男人辈份依次是：孝悌忠信、智勇通达、荣华富贵；女人辈份依次是：贤淑贞静、惠敏娟秀、曼

妙香玉，二人均是“惠”字辈，与男人的“智”字辈平行，但并非来自一家，是为同族姊妹。小妮嫁入夫家，辈

份自然随丈夫走，这样，小妮与惠敏、惠丽便是姑嫂亲，因小妮以前不出门，故不认得。自从在学校相识后，为

便于称呼，遂与惠敏、惠丽以姊妹相称。三人在一起，很是说得来，故而引为闺中知己，时常来往，很是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