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萍
三、脚扎烂了(2)
过了一些日子，我脚上的血和脓没有了，脚也干了，伤口也都长好了，整个脚脱了一层皮，鲜鲜嫩嫩的，比以前
瘦了许多，弯在脚心里的八个脚趾头上的皮也重新长了出来。可脚趾头怎么抻也抻不直了，紧窝在了脚心里。我想
这次该差不多了吧？就拿起小鞋往脚上穿，脚尖已经顶到鞋尖了，可是还差一指，鞋提不上去。奶奶说：“丫头，
你以为要穿上这双小鞋那么容易哪？你的罪还没受完呢。”我说：“只要是能让我穿上这双小鞋，什么罪，我都能
受！”奶奶听我这么说，也高兴了，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说：“你真是我的好孙女！乖孙女！”
从第二天开始，奶奶又开始给我裹脚了。把大脚趾头单独裹上，怕它长粗了，再裹脚尖，脚尖裹好之后，拼命地
完后拽，兜在后脚跟上，把我的脚绑得弯弯的。虽然很疼，但是终归比脚趾头折了骨头和碗碴子扎脚的时候好多了，
起码我能够忍住不哭了。裹好了脚，奶奶又叫我下地去走，为了能够早一天穿上那漂亮的小鞋，我也主动的坚持着
下地练习走路。两天之后，奶奶就给我解开裹脚布再重新缠，一次比一次用的力量大，每次缠脚的时候，我都说：
“奶奶，您使劲，再使点儿劲！”有时候我还帮助奶奶使劲的往后拽裹脚布，恨不能今天把脚缠小，好穿上那双漂
亮的小鞋出去玩儿，叫小伙伴们也夸我的小脚好看。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不记得过了多少天了，我的前脚掌就已经挨上后脚跟了，脚面高高的拱了起来。我每天
都拿着小鞋在脚上试，这一天，奶奶对我说：“现在差不多了。”她给我解下了那长长的裹脚布，换了一条短的、
薄的、漂白的裹脚布，把我的小脚缠好后说：“这回你再穿上小鞋试试。”我高兴的拿起小鞋，用鞋拔子一提就穿
了进去。嘿！不大不小，正合适。我站在地上弯着腰仔细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小脚，这双小脚又尖又小，十分的周正，
像两个小红菱角，我心里那个美呀就别提了。妈妈和婶子在一旁看着我高兴的样子也都笑了。
奶奶问我：“好看吗？”
“嗯，好看。”
“你还恨奶奶吗？”
“不恨了。”我笑了，奶奶也笑了。
我说：“二婶，咱们俩比比脚吧。”我伸出了小脚放到了婶子的小脚旁边一比，嘿！我的脚比婶子的脚还小一个
脚尖呢。
妈妈说：“你别臭美了，婶子是大人，你是小孩儿，你的脚以后还得长呢，别长成‘半截俊’就行了。”
二婶对我说：“以后只要你每天坚持着裹脚，就是成了大人，你的脚也不会长大多少的，那时候你就是咱们这村
子里的第一号的大美人了。”
我说：“婶子，我一定每天都叫奶奶把我的脚裹得紧紧的，再也不让它长大了。”大家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我说：“二婶，这回你该带我出去玩儿了吧？”
奶奶说：“姑娘家家的，哪能这么就出去呀？”
妈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条绿色的绸子裤子叫我换上，那条裤子的裤脚有点肥，裤腿也有点长，我穿上之后，一迈
步只能露出一个小红鞋尖来，一站住，小脚就叫裤脚盖住了，一点也看不见了。
妈妈说：“你裹了脚就是大姑娘了，就得有个姑娘样了，可不能再像过去似的疯跑了。”
婶子说：“大嫂你就放心吧，这么小的脚，你让她跑，她也跑不了了”。
“来，跟我到外面去走走吧，这半年来可把我大侄女给憋坏了。”
我拉着婶子的手，半年来第一次走出了家门，这也是我裹脚之后第一次走出家门，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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