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镇】0106

原创小说【五方镇】0106

石泉著

第二十五回审莲钩端详新月样议缠足痛斥裹碎瓷（四）

还未等曼子开口，秀子在一旁便抢着说道：“曼子压过石板，我们以前在一起压过。”李氏听了，不禁叹道：“

就是了，多好的女孩儿也难逃这一劫，听了教人怪可怜见的。不过，正如俗话所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有了这番磨炼，现在不是出息了？就凭这双宝贝小脚儿，将来一定能找个好人家。”

颜氏又问道：“曼子小姐夹过竹片、裹过碎瓷不曾？”曼子道：“那倒没有。”李氏道：“三道鬼门关，还能样

样都尝遍了？要是那样，可比下大狱、受大刑还要难熬，多有耐性的人怕也要逼得投环跳井，好好的人儿哪受得了那

么多罪！平心而论，压石板、夹竹片虽说折磨人，但到底能把脚形矫正得中规中矩，有模有样，而裹碎瓷就不同了，

我看纯粹是作践人。有人说裹上碎瓷，造成肉烂骨损，才能随心所欲改变脚的模样，其实不然，只怕是肉烂了骨却不

损，白受了许多罪，却改变不了脚的模样，只有愚劣的悍妇才会想出这样坑害人的手段。皮肉不溃烂，才能持续对脚

骨施力，如此方能达到骨缩筋折、重塑脚样之功。若是皮肉先已溃烂，就得医治溃烂，而后才能再缠，反耽误了许多

功夫。此时若是不肯罢缠疗疾，只怕是整个脚都要烂掉，并且发出恶臭，甚是难闻，此时只得用刀锯把脚锯掉，才能

保住性命，人没了脚，成了废人，还有什么生趣？此蠢夫悍妇之所以误人，不可不防者也。要是给我裹碎瓷，我情愿

被打杀，也不肯从的。”颜氏笑道：“说得倒轻巧！到时只怕没有那么天从人愿。要是真给你裹碎瓷，恐怕你也毫无

能为，只有挨着的份儿，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若再三不肯从时，先打几十鞭子，再将你紧紧捆了，然后再裹入碎瓷，

还不是易如反掌？彼时谅你不从也得从，没奈何整日里在碎瓷脓血里煎熬，莫非你有变化功夫飞了去不成？说到底，

还是要看各人的造化。若逢时乖命蹇，只怕在劫难逃。若是未逢此厄，那是你的命好，遇上了好父母，没叫你受这个

罪，并非是你有多强的缘故，你因此就该感谢上天，不是么？”李氏道：“说得倒也是，虽然有些煞风景。人再强，

也强不过命去。但不管怎么说，裹入碎瓷到底不是什么好主意，发明这办法的人就该下地狱，徒使许多小儿女受许多

无量之苦，却无补于脚样美观，你说作孽不作孽？”颜氏道：“裹碎瓷这玩意儿，我只是听说过，可没见有人做过，

我裹过的小脚儿也有数十百双了，也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没来头的裹法。按说，好的脚样是裹出来的，哪是踩碎瓷能踩

出来的？踩碎瓷只能把脚裹烂，有百害而无一利。”李氏也道：“这是对了。然而还有人拿《妈妈经》里的‘不烂不

好，越烂越好’为裹碎瓷作说辞，我看这种人不是糊涂人，就是助纣为虐。《妈妈经》里，也不全是对的，像‘越烂

越好’这样的话，简直是在发疯，我在镇上也裹过百十来双小脚儿，十有八九都没有溃烂，那一两个发生溃烂的，也

是因为不听我的话，过于狠缠，又不肯适时放松一些儿，真是胡搅蛮缠了。”

颜氏、李氏二人在言谈话语间，也顺势把曼子的小脚儿看了个仔细，颜氏道：“看这半天了，快把人家的小脚儿

裹起来罢，不然，把脚亮大了可要你赔的。”李氏道：“可不是，这半天了，也该裹起来了。要是把脚亮大了我哪里

赔得起，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够给小姐扯一副脚带的。”几句话，又把大家逗笑了，曼子道：“哪有那样的事！李嫂

真会说话。”说话间，李氏已将曼子的一只小脚儿裹好了，又道：“也让我把小姐的另一只小脚儿也裹裹罢，两只小

脚儿裹得力度一样，走起来才会得力。”于是，又把曼子的另一只小脚儿的脚带解开来，重新缠裹一回。颜氏道：“

这双小脚儿，我看够得上是上等的小脚儿，虽然在镇上的赛脚会上，我说不好能得第几名，但榜上有名是一定的了。

再有，秀子和秋芳两位小姐的小脚儿，也与曼子小姐的难分伯仲，我看就叫她们三人一起参加赛脚会倒好。”李氏道

：“你所言正合我意。”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