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五方镇】0092
石泉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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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制绣履佳人起暇思 认姑嫂三美话家常（四）
一日，在学校闲了无事，便坐在一起说话。那惠敏、惠丽也是多年在外读书，虽也依照风俗缠了足，但为行
走便捷计，脚也缠得不是很小，都是一双四寸余的小脚儿，先后嫁与本地殷实人家，夫家都是生意人家，在外见
得多了，故对小脚儿要求便不很苛刻，也准许她们在外做事，这是与小妮不同处。惠敏见小妮的小脚儿比自己的
还小些，便问小妮道：“我记得你做新娘时，一双小脚儿与我的差不多大小，怎的现在比过去又小了许多？定是
天天狠命裹来，受这般苦做甚么？”小妮诧异道：“我做新娘时，你怎的知道？”惠敏道：“你嫁过来时，惊动
全村人都来看，都想看看十五岁才裹脚的人到底把脚裹到多小了，故此哪有不晓？只是大家都认得你，你却认不
得大家罢了。当时我曾悄悄量过你的小脚儿，只比我小两分，现在竟然差半寸了。”惠丽道：“或许是嫁过来后
，婆婆给裹的，也说不定。我说听说临近村子有一家的婆婆看媳妇脚大不顺眼，每日里狠命将媳妇脚带收紧、还
驱使她做事，裹了两年余，脚由四寸裹成了三寸半，人也瘦成了一把骨头，真可谓是‘形销骨立’，受尽了苦楚
，其实四寸脚在现在已经不算大了，还要如此狠裹，也太过了些。现在外面都在闹放脚，裹那么小的脚做甚么！
”小妮道：“我婆婆可没有那么刻板，只要我能裹到四寸半也就罢了，我是看婆婆比我的脚小很多，不觉自惭形
秽，自愿裹小的，但也不过只缠到四寸，再小怕也无能为了。”惠敏道：“如今时代不同了，外面很多女子都不
裹脚了，能和男人一样走路做事，岂不爽快！为什么还要守这旧规矩？”小妮道：“不裹脚自然好，但俗随地异
，美因时变，習俗移人。賢者不免；又道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既然我们这里依旧是崇尚小脚，也就不
得不随和些了，若不裹脚，便被说成是不守规矩，没有家教，不是好人家女儿。你看我原是不缠足的，丈夫也无
可无不可，只因婆婆不许，只好裹了脚去见公婆，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惠敏、惠丽听了，笑道：“裹了脚去见
公婆，倒是一件趣闻！与那‘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你这双小脚儿是几时裹成的，当初
情愿不情愿？”小妮道：“我裹了三年多才裹出个模样来，个中艰辛，真是不堪为外人道。若是不缠，婆婆这道
关卡就过不去，所以当时缠足，总属无奈。可后来听说丈夫喜欢小脚儿，便又来了劲头，说也奇怪，自此后裹得
再狠也不觉疼了。再到后来，见双足裹得日益尖瘦，自己也觉好看，便肯用心去裹，脚也就裹好了。”惠敏道：
“听你所说，你这脚裹得可谓一波三折：开始是为婆婆裹，那是被迫；后来是为丈夫裹，那是情愿，即所谓‘女
为悦己者容’之意，裹起脚来自然别有一番意趣；再后则是为自己裹，这才是自愿。唯有自愿方能不惮辛劳，刻
意纤削，达到尽善尽美之境界。绕了一个大圈子，始于被迫，止于自愿，终于返本归元。没想到你婆婆一句话，
倒把你逼成正果了，也该感谢你婆婆才是。”小妮道：“你们的脚是如何裹来？也说与我听听。”惠敏道：“我
们可没有你那多故事，就是自幼尚不懂事时，糊里糊涂便被裹了脚，也不知是为谁而裹，也不知裹脚有何用，不
像你那样，裹脚时有人喜欢有人疼，有无限的柔情蜜意在内，自然不觉得苦，我们就只有苦捱苦熬的份了，好在
总算熬过来了。不过，事后看来，到底是小脚儿好看，总算没白受罪。而且，自小缠足，受的罪也少些。若等到
大时才缠足，只怕是骨硬难裹，受的罪会更多些。”惠丽又问小妮道：“你丈夫对你好么？”惠敏接过来道：“
他们自小就是青梅竹马，以后又一起上学，能不好么？若是不好，就不会狠命把脚裹小了去做钱家的媳妇了。”
惠丽道：“你说的是当初，自然是好的，只怕现在却未必。”正要往下说时，惠敏急忙向惠丽使眼色，惠丽顿时
会意，立时打住，不再说下去。可在一旁的小妮却早已听得明明白白，便知其中必有蹊跷，便抓住不放，急急追
问，哪肯放过。惠丽不得已，方把实情告诉小妮。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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