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五方镇】0050
石泉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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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迎庙会佳人做绣鞋 比秾纤群芳点小脚（四）
次日，众人都将绣鞋做好了，复到莺儿房中聚会。馨儿道：“各人都将绣鞋做好了罢？我们都穿出来试试，看看
好不好。”众人答应，遂各自将新制绣鞋穿上。一刹时，五双新簇簇的小脚儿装饰出来，出落得像十支新笋，尖尖翘
翘、窄窄瘦瘦，煞是好看。馨儿仔细看了一会儿，喝采道：“看一对对小脚儿鲜鲜嫩嫩的，像是新出土的玉笋尖一般
，端的好看！让我揑揑看，看看谁的又软又香，先揑翠环的罢。”说着，就俯下身去，要揑翠环的小脚。翠环急忙踮
着小脚儿往后退道：“那可不行！人家的小脚儿哪能随便让你揑呢！要揑也要从‘点小脚’开始，点到谁，谁才可以
揑的。”
“点小脚”原来是北方缠足女子的一种游戏，各省皆有，大同小异。游戏时或三五人、或七八人，团团胼坐炕上
，由一人用手指按次序轻轻点击各人的小脚，先左后右，顺时针而行，并念念有词，念一个字，点一只小脚儿，最后
一个字落到谁的小脚上，谁就可以将众人的小脚揑弄一回，并品评孰优孰劣，然后再从此人的小脚开始点起。名为游
戏，兼有消乏缓痛之功，却是有趣。
馨儿道：“既如此，我们就坐好，开始点小脚罢。”于是众人按年龄大小围坐炕上，分别是：翠、紫、燕、莺、
馨五人。馨儿道：“那我就从翠环点起罢。”于是念道──
点，点，点小脚，尖尖小脚是个宝。
裹小脚真疼，疼得流脓；
流完了再裹，直到裹成。
脚儿裹得尖，走路赛天仙。
脚儿裹得瘦，吃鱼又吃肉。
脚儿裹得小，人人都说好。
最后这个“好”字，刚好落在馨儿的左脚上。馨儿大喜道：“这可是天命所归，没说的了罢！快把你们的小脚儿
都献出来罢！”因游戏本来如此，众人无言可对，只得让馨儿揑了个遍。
馨儿细细鉴赏了一回。道：“我看你们四双小脚儿，竟是一样的绵软，倒像进了迷魂阵，如果不看脸，竟分不出
哪双小脚儿是谁的。”紫环道：“看你揑得那个促狭孟浪劲儿，像是个初来乍到、没见过大阵势、胡乱动手动脚的嫖
客。”馨儿道：“我要是嫖客，就把你们一遭买了去，每日里尽情摩挲鉴赏，一天换一个，那才尽兴哩！”燕儿笑道
：“一个女儿家，说这话也不嫌害噪。退一万步讲，纵使你有本事变了男人，怕也买不起。要想买我们这里的人，不
要你一千，也要你八百。”紫环听了诧异道：“会要那么多么？我记得我们卖到这里来时，也只卖了十几、二十块钱
。”燕儿道：“这你就不知了，鸨儿买人卖人，是最精于算计的，只有贱买，那有贱卖？”
莺儿道：“这话说得远了，还是回转来点小脚罢。”
于是馨儿又从自己的左脚点起，这回点到了莺儿。莺也也乘机把众人小脚挨次揑了一遍，道：“果然好！大家的
小脚儿都是一样的，不但大小相同，而且也是一样的绵软，就像是一个模子雕出来的，这也算是五方镇的一景了，大
家可要知道珍惜。”停了一会儿，又道：“说到‘点小脚’，有的地方说的与我们这里不同，我听到的是：‘小脚裹
得小，做事不得了；小脚裹得尖，一步一喊天’。”馨儿接过来道：“那她一定是嫁到了穷苦人家，裹了小脚还要做
事，自然就痛苦不堪了。”燕儿道：“这么说来，生在穷人家，就不应该裹脚了？”莺儿道：“那倒也未必，谁说生
在穷人家，就一定嫁到穷人家？裹好了小脚赌将来未尝不是一条路，所以才会人人裹脚，想着‘吃鱼又吃肉’的那一
天哩。”燕儿笑道：“这话有理，不然，谁会含辛茹苦、狠命地把脚裹小呢！说来说去，还是小脚儿的魔力大。”众
人又笑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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