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骨金莲 第十二章(1)
回到车里,简洁先把笔记本打开,翻开记载这件案子的那一页。
先写上了“凶手”两个字,想了想,又在后面写道:SM虐恋者、虐足者。
余笑予看了一眼,说:“写错了。”
简洁侧脸问:“哪个写错了?”
“虐足者。”
简洁以为是字写错了,瞧了半天。
“没错啊?”
“不是虐足,是恋足。”教授更正道。
简洁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余笑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脚如此残忍地缠起来不是虐足,是恋足?
“是的,是恋足。”教授肯定地说。
“就象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禁止),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臀部,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细腰一样,也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腿和脚。这种性偏好,其实是很正常的。”
简洁摇头道:“我觉得男人喜欢女人的胸、臀乃至腰,是那些部位能引发他们的性幻想,可是脚怎么会属于性喜好呢?”
余笑余笑道:“其实脚和女性的(禁止)在某些地方,很相似的。例如在思想感觉上,脚和(禁止)都被看作是隐私的部位。再比如,都会发出刺激性的味道,总是潮湿的,终日不见天日等等。”
简洁摇头道:“我怎么感觉这是怪僻甚至变态呢?”
“我再举个例子:更广泛的说,你可能喜好龙井,我呢更爱铁观音,别人又可能是白开水,更甚者什么也不喝。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恋足不应称为‘癖’,更不应套上‘变态’的帽子。但如果发展得超过正常的心理界定,那就属于怪癖,甚至是变态了。就象这个凶手,他肯定存在变态心理。”
简洁笑道:“跟教授在一起,不知不觉之中就长学问了。先说说我们去哪里?路上您再给我上课吧。”
余笑予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变暗了。
“去我家吧,简单吃口晚饭。你和米兰也好久都没聚了。”
简洁觉得这提议不错,便发动了汽车,向凤舞别墅区驶去。
凉爽的空气涌进车子里,余笑予深吸了几口,然后舒服地靠在座椅里。
他先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和简洁一会儿回家吃饭。
然后接着讲道:“喜欢玉腿秀足的人如果发展到怪癖甚至变态心理,基本分为三个阶段:崇拜、玩弄和恋物。
崇拜就是认为女人的脚不是脏的,而是高贵的。在他们心里,觉得女人的脚给他们高高在上的感觉。
玩弄心理的人则是认为女人不如男人,是男人的玩物、附属品。他们认为,女人的脚不应用来行走、奔跑、劳动,而是供男人赏玩。女人的足以纤瘦、细嫩为美。古代盛行的缠足、所谓的赏‘金莲’者,就是这类。所以我说,这个凶手给被害人缠足,是属于变态心理。但他不是从虐足来的,而是从恋足而来。
至于说恋物,就更可以称之为这个人有心理疾病了。一般说来,是一些物品在性心理形成时被当作性关联物,就发展成恋物倾向。就比如恋足的人可能会发展为恋丝袜、高跟鞋、布鞋等等。”
说着,教授故意看了一眼简洁踩着油门的脚。
开玩笑道:“可惜你从事的是警察这个职业,连高跟鞋都很少穿。否则,你的这双脚穿上高跟鞋,再配上性感的丝袜,一定很美。”
简洁虽然知道教授是在和她开玩笑,可脸还是红了。
她便转移开话题,“莫教授得的是什么病?”
刚才在医院她没好意思冒昧地询问。
“是尿毒症晚期,已经肾衰了。现在要靠透析才能维持生命。”
简洁“啊!”了一声。“光是透析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应该赶快联系一下,能够做肾移植是最好的办法了。”
“是的,这次莫教授住院就是为了等待肾源。而且我也刚听到一个好消息,她刚刚得到肾源了,如果一切准备都合适的话,下个星期就要做肾移植的手术了。要是成功的话生命就没问题了。”
断骨金莲 第十二章(2)
简洁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愿吉人天相,万无一失。她是个很热情,也很风趣的人。”
说起这话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在病房里,莫教授口若悬河地讲解的样子。
而且她觉得,在某些地方,莫教授和自己有些相像,都是对本专业特别专心努力的人。甚至在潜意识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在你眼中,莫教授是个女强人的样子吗?”简洁忽然向余笑予问起这个问题。
余笑予沉思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着与莫丽交往的这些情景,然后他点点头:“嗯,是的。她给我们大多数人的感觉是这样子的。或许她太要强了,才使得她身上的女性的温柔感觉在大家的脑海中冲淡了。”
简洁“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忽然间由莫教授想到了自己。在两年前,也曾经有一个男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是一个出色的医生。
那个男人其实并不算是她的男朋友,但两人之间的默契却使得简洁心里明白,两人之间的感情只是隔着一张窗户纸,但谁都没有将它捅破,直到那个医生出国进修。
当简洁开车送那个男人去机场的路上,那个男人说了类似刚才余笑予的话。这些话一直存在简洁的脑海里,她有时候琢磨,可能正是自己对事业的这份要强才使得那个男人迟迟不敢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吧。
也或许每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过于坚强,都喜欢米兰这种娇小可人的性格。
在简洁这么回想之间,车子已经到了教授家门前。
断骨金莲 第十三章(1)
简洁一进了教授的家就直奔厨房。
这些年的紧张工作使得她养成了一个习惯:任何不愉快的心情都不要停留太久,否则情绪上的不稳定会影响到她的工作的。
此刻她就是,她准备立刻饱餐一顿,来冲淡刚才的杂乱思想。
而且,她确实也饿坏了。
上午在犯罪现场忙了好几个小时就已经将早餐的卡路里消耗殆尽,回去又召集人开案情分析会,也没顾得上吃午饭。整个一下午则是和余笑予、莫丽在一起。到了此时,她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简洁走到厨房外就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厨房门。
在厨房的餐台上,摆着几盘冷菜拼盘。
而米兰正背对着身子在厨房里忙碌着。
简洁心里偷笑着伸手抓起几块肉往嘴里塞着。
可贪婪的食欲还是让她在咀嚼的时候发出了声音。
米兰正聚精会神地做着菜,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扭头再看,却是简洁。
“你这个死丫头,没声没响的吓死我了!”米兰出乎意料的紧张。
“大白天的你怎么还这么害怕呵。”简洁见已经被米兰发现了,便放开嘴巴,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啊?”米兰还是惊魂未定。
“我怎么进来的?”简洁被问的迷糊了。“你家教授开门,我就进来了啊。你怎么稀里糊涂的了?”
米兰哦了一声,没再言语。——怎么自己变得魂不守舍了?
很快,晚餐就做好了。
——软炸虾、(又鸟)汁排骨、西红柿烧豆腐、素扒菜花,再加上百合(又鸟)丝汤。虽然只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却又不失丰盛。
简洁平日里警局工作紧张,到了吃饭的时候常常对付一口了事,回了家也没有精力在厨房多待,此时见到这些美味佳肴自然是垂涎欲滴。饭菜一上桌,她便主人似得张罗着吃开了。
余笑予也是饥肠辘辘,闷头吃饭。
只有米兰却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给他俩夹菜,自己只是偶尔动动筷子。
十多分钟以后简洁才稍微放慢了些速度,也一边吃着一边和教授、米兰聊起了天。
简洁没太注意米兰的神色,因为平时米兰也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简洁的话更多是对着教授说的,也自然是关于案子的事情。
“教授,你说女尸脚上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你说‘三’和‘下’呵。天知道这个凶犯写这两个字的目的。”
余笑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瓶葡萄酒。刚才只顾了吃菜,忘了喝酒了。
“不会是‘三下五除二’的意思吧?”简洁一边准备着酒杯,一边打趣。
“那不成小儿科了,你以为罪犯能那么幼稚?和我们玩小孩猜字的游戏?”
“呵,倒也是。要不是打三下的意思?那又是打什么呢?”
余笑予听出来了——简洁这不是在真的问问题,而是逗乐子了。
他倒满了一杯酒递给简洁。“行啦,简洁警官,快喝点酒闭上你的嘴吧。”
简洁见余笑予没理她,便又把玩笑开到米兰身上。
“你现在怎么一点酒也不喝了。记得念高中的时候,我们住一个宿舍,在宿舍里我们还学着男生喝酒的样子划拳呢。”
说着,简洁捅了一下余笑予。“教授,你们男的喝酒都有什么酒令,给我们讲讲。”
余笑予哈哈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后说道:“男人喝酒的时候花样可是多。有武的、有文的、还有荤的。武的就是你们所说的划拳,文的就是对诗饮酒。”
“那荤的就是讲荤笑话吧?”简洁打趣道。
说完了,简洁等着余笑予继续给她们讲下去。可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简洁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再看余笑予,却发现教授象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甚至拿着筷子的手都高举不动。
断骨金莲 第十三章(2)
米兰也发现了教授的怪异,以为丈夫吃饭噎着了或是怎么,紧张地问:“笑予,你怎么了?!”
余笑予身子还是没动,只是手摇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米兰和简洁的心这才放下。
简洁对米兰笑道:“你家教授肯定在想什么荤笑话呢吧。”
正说着,忽听教授“啊”的一声!
两人忙问:“又怎么了?”
余笑予脸上显出兴奋的神色,冲着简洁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简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那句诗!尸体后背上的那句诗!”说完,余笑予扔下碗筷直奔楼上书房。
简洁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过来。也随着余笑予向楼上跑去。
只是米兰似乎对这些都不感什么兴趣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收拾着碗筷。
断骨金莲 第十四章(1)
余笑予奔进书房,一头扎进书柜里找着什么。
简洁也跑了上来,喘着气看着教授,却不敢打扰,生怕搅了他的思路。
过了一会儿,余笑予从书柜里翻出一本书来,仔细地翻看着。
“嗯,是这里了。”他心满意足的口气。
听到教授说话了,简洁这才忙问道:“怎么回事?”
余笑予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看着简洁笑道:“自从我看了那句诗,就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刚才你说喝酒行酒令,一下子提醒我了。其实这句诗我曾经在书里看过,可是只不过把它当作了消遣,草草一看了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简洁也拉了把椅子坐下。“那你快说啊!”
“呵,这话题也不短的,也得从缠足开始说起。”教授现在不着急了。
“妇女缠足,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一种摧残女性身体健康的陋习。关于缠足的起源,说法不一。大体上,认为缠足起始于南北朝、唐代和五代时期。不过,从宋代缠足已经流行的实际来看,起始于五代是较为可信的。
不过,在五代时期,缠足之风还只是在宫廷中流行。到了北宋中晚期,在贵族妇女中才慢慢普遍。到了南宋时期,人们的审美意识里已经以小脚为美了。所以这个时期,缠足之风迅速流行,愈演愈烈。就连一般人家的子女,如果不缠足的话就要受到社会舆论的压力,甚至婚嫁都要成问题了。到了元朝、明朝的时期,缠足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简洁咂了一下舌头。“没想到缠足的历史这么久啊,我一直以为缠足是从清朝才开始的事情呢。”
“哪的话,其实清朝的皇帝并不赞同女性缠足,因为满族人没有缠足的习惯。甚至在清朝初年,还一度禁止妇女缠足。象康熙皇帝就曾颁布过禁止缠足的诏书。但是,缠足这个陋习已经根深蒂固了,即便颁布诏书也没有扭转这种风气。所以诏书不
就弛禁,妇女依然缠束如故。”
简洁瞅了一眼余教授,欲言又止。
“马上就进入正题了。”余笑予明白她的意思。
“缠足这么盛行,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缠足代表了上流社会的审美情趣。封建社会上流阶层就是所谓的‘士大夫’阶层,他们大多文化层次高,地位也高,代表着主流的审美观。
他们的审美观,就是视女人为玩物,赏玩小脚成为癖好。文人墨客有两大所谓优雅的玩弄小脚的方式。
一个是填词作诗吟咏小脚,再一个也是更邪癖的是以妓鞋行酒。”
简洁瞪大了眼睛——用鞋行酒?
“是的。这种行乐方式在元朝时候就有,清朝是最为盛行的。
众人行酒的时候,推选一人为录事,叫他从陪宴(禁止)的脚上脱下一对小鞋,在一只小鞋内放一杯酒,另一只小鞋放在盘子里。录事拿着盘子走到离酒客一尺五寸的地方站好,而酒客则用大拇指、食指和小指撮取莲子、红豆或松榛之类,对准盘中小鞋投五次,根据投不中的次数多少来罚酒,即饮那杯置入小鞋内的酒,以次取乐。还有一种妓鞋行酒,是把小鞋放在桌子上传递,传递时数着初一、初二直到三十的日子,而执小鞋的姿势要随着日数不同按规定变化。或者口向下、或者底朝天、或持鞋尖、或执鞋底、或者平举、或者高举。。。。。。如有错落,就以鞋中放置的酒杯饮酒。
其中,就有很多歌是专门为妓鞋行酒而创作。其中的特点都是包含着日期。
最典范的妓鞋行酒歌是这样的:双日高声单日默, 初三擎尖似新月。 底翻初八报上弦, 望日举杯向外侧。平举鞋杯二十三,三十复杯照初一。报差时日又重行,罚乃参差与横执。
由这首行酒歌又推出很多种类,其中这具女尸身上的那句话‘初一高声双日默’就是很多酒歌的开头一句。要是第一句是‘双日高声单日默’,那么后面跟着的就是双数日子。”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