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風流太守嬉春冶遊 落拓諸狷佯狂行樂(二)
是時,忽聞管絃嘔啞之聲自溪上來,濂溪翁側耳聽之曰:“此水調歌也。”守白亦凝聽曰:“絕好琵琶聲,似又有人吹洞簫者。”滄浪生曰:“吾曹何不學潯陽江頭江州司馬,一往顧曲乎?”諸狷皆稱善。虎溪釣徒乃命小奚伺候東廂之醉客,而與諸狷出門去,門外即虎溪也。釣徒臨淵羨魚,恒喜垂釣,嘗置簑一,笠一,扁舟一,罾網之屬悉備。放舟溪中,撲魚爲業。溪上諸漁戶靡不與稔,且相狎好。漁家小兒女呼爲蘇先生,虎溪釣徒怒,不理。或戲呼之爲老蘇,則大喜。故虎溪釣徒平居有名不名,有字不字,而又自號曰“老蘇”。老蘇每作歌或如童謠或嫓俚曲,教漁戶唱。又恒與諸漁戶,靡論少長,箕踞而飲。老蘇又略知醫,諸漁戶有病者,爲之診治,往往能奏效。有酬勳者,却其金而索酒。故老蘇之莫逆交,諸狷而外,又有諸漁戶也。
當夜,諸狷緣溪行,尋絲竹之聲所由來。聲在溪以西,倏忽寂然,而月點波心,水光直如明鏡。水邊迤邐,泊漁艇一望皆是船。既載月,燈篝不張,漁人或坐船頭船尾,拇戰而角酒或聚艙底,談笑甚喧。忽有曼聲而歌者曰:
浮家泛宅樂陶陶,容與山塘水一條,釣得鮮魚,換來美酒,一家兒向醉裏逍遙,還管領那清風明月暮暮朝朝。
諸狷聞歌,悠然神往,而歌聲又起矣:
郎結網,儂打魚,恩恩愛愛水邊居。水邊居,樂何如?最好是、雞唱後,鳥啼初,照儂不用菱花鏡,臨流好把曉鬟梳。
一歌纔歇,和者羣起,響遏行雲,歌已,復歌曰:
漁家傲,傲王侯,清清白白身,等閒鷗。漁家樂,樂悠悠,清萍紅蓼,水國春秋,一家骨肉,一葉扁舟,無限風光眼底收。煙簑雨笠,人在畫中遊,妙不過是雪網亂篩明月影,風絲紅掛夕陽鈎。
諸狷傾聽,益覺心曠神怡。濂溪翁且喉癢微嗽,亦將歌其所歌。而一片漁歌聲又自小船中搖曳而出:
魚兒魚兒真可憐,浮在水邊,禍在眼前,爲圖口腹貪香餌,鈎上掛,網中牽,俎上剮,釜中煎,勸世人,休學魚兒樣,寧忍耐些兒饑餓,見食莫垂涎。
参考译文09B
无边风月传 吴双热 著
第九回 风流太守嬉春冶游 落拓诸狷佯狂行乐(二)
这时忽然听到音乐及歌声从溪上传来,濂溪翁侧耳细听后,道:“这是水调歌。”守白也凝听了一会儿说:“琵琶弹得很好,好像还有人吹箫。”沧浪生道:“我们何不学浔阳江头江州司马白居易,上前听曲去?”诸狷都说好。虎溪钓徒叫人伺候东厢的醉客,与诸狷出门去。门外就是虎溪。虎溪钓徒经常在这里垂钓,平时预备一件簑衣,一顶斗笠,一只小船,罾网之类一应俱全,在溪中放船,扑鱼为业。溪上渔户没有不认识他的,而且互相交好。渔家小儿女称他为苏先生,虎溪钓徒就做出生气的样子,不予理睬。如果叫他为老苏,则非常喜欢。所以虎溪钓徒平时有名也不想被人知,而又自号“老苏”,老苏时常作歌如童谣或一些平易近人的歌,教渔户唱。又常与各渔户,无论老少,席地而坐,在一起饮酒。老苏又知道一些医技,诸渔户有病者,就为他们诊治,往往能够奏效。有酬谢者,则退还金钱,只是要酒喝。所以老苏的朋友,除了诸狷以外,还有诸渔户。
这天晚上,诸狷沿着溪行走,寻找音乐声,声音在溪的西面,时隐时现。而月光如镜,水边也泛起波纹。在停靠渔船的一带望去,都是船。既有月光,也就不点篝火,渔人或坐船头,或坐船尾,划拳喝酒,或聚集于舱底,说说笑笑,很的热闹。忽然有轻脆的歌声道:
浮家泛宅乐陶陶,容与山塘水一条,钓得鲜魚,换來美酒,一家儿向醉里逍遙,还管領那清风明月暮暮朝朝。
諸狷闻歌,悠然神往,而歌声又传过来:
郎結网,侬打魚,恩恩爱爱水边居。水边居,乐何如?最好是、鸡唱后,鸟啼初,照侬不用菱花鏡,临流好把晓鬟梳。
歌刚唱完,又有众人和歌,歌声响彻云端,一首歌刚唱完,又有歌声道:
漁家傲,傲王侯,清清白白身,等闲鸥。漁家乐,乐悠悠,清萍紅蓼,水国春秋,一家骨肉,一叶扁舟,无限风光眼底收。烟簑雨笠,人在画中游,妙不过是雪网乱筛明月影,风丝红挂夕阳钩。
诸狷傾听,更觉得心曠神怡。濂溪翁喉中发痒,轻微咳嗽几声,也想唱自己的歌。而一片漁歌声又从小船中搖曳而出:
魚儿魚儿真可怜,浮在水边,祸在眼前,为图口腹貪香饵,钩上挂,网中牽,俎上剐,釜中煎,劝世人,休学魚儿样,宁忍耐些兒饥饿,見食莫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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